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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聽這秋雨 這秋雨,像極了一個怨婦,連笑聲也掩飾不了苦澀。 走在校園裏,匆匆的步伐裏又小心翼翼地避開水窪,生怕鞋子淋濕了,褲腳弄髒了,眼睛還得注意馳過身旁的車子,提防被濺一身污水,心中難免有些浮躁。我對這秋雨充滿了厭倦和埋怨Green note。 路途中偶然瞥見兩個孩子,一臉的笑,相互打鬧著,傘在他們手中旋轉,這頓時讓我想到兒時玩過的竹蜻蜓,捧在雙手中輕輕一旋,就飛出去了。再想想,我年輕時(如此表述似乎顯得自己不再年輕,其實人生剛過兩個十年,可這已經是個習慣的表達語)並不厭倦連綿的秋雨,反而極愛秋雨。秋雨很靜很溫柔地親吻著山川大地,不似春雨般羞澀,不像夏雨似的霸氣,也不如冬雨一樣的淒厲哀婉,記憶中的秋雨渾身散發著書香,她會帶來思和詩,帶來靜的心境,有時她也傷感卻絕不哀怨Red fruit。 如今的秋雨為何會讓我厭倦甚至有些憎恨呢?兩個孩子的笑聲漸漸消融在點點滴滴的雨聲中,我的步伐漸漸緩下來了すばらしい。 久久地凝視著雨滴落在地面隨即失去原本形狀的一個個鏡頭,可我的肉眼實在捕捉不到兩種事物相觸的那一瞬間所發生過的變化,我只是在大腦裏相信那一瞬有震撼人心的畫面,甚至聲音。近來我對“聲音”一詞饒有興趣。海德格爾的《詩人哲學家》裏有一言:“一旦我們擁有眼前之物,和心中對語詞的聽覺,思想便會成功。”在他看來,思之成功之前是存在一種聲音的,我暫時只是隱隱約約地懂。真正對聲音的關注是今年的中秋節我有幸去參加屈原故里中秋詩會,其中一位叫毛子的詩人的“朗誦”(其實按照他的觀點不應該叫“朗誦”,朗誦的聲情並茂在他眼裏有太多表演性,他認為詩需要的是有聲形式的“讀”,“讀”與“朗誦”的區別還是很大的)讓我從聲音角度去體驗詩有很大感觸。他寫的那一首《持續的旅行:從宜都到查灣》在朗誦會前我只感覺到一小部分,可他用聲音傳達出來後我感覺到詩中更多的語言和情感力量。回校後,我去旁聽了一節彭老師的課。曾經和他相處過兩個學期,很喜愛他的課,但我說不出很明確的原因。這一次我懂了。他的課不僅僅是因為內容,更在於與內容相配合的聲音,若這聲音是一種形式,那麼彭老師的聲音是一種有意味的形式The snow in the wind。 我開始靜靜地聽著秋雨落在樹葉上的聲音,滴在傘上的聲音,碎在地面的聲音。靜靜地聽,慢慢地走上臺階。這是一條由圖書館通向文科樓的路,開闢在小山上,還鋪上了水泥,路邊是稀稀疏疏的小樹。走著走著,突然,“啪”,竟是一片木葉墜落在地!如此地響亮的落葉聲!葉與地相觸碰的聲音,是不是與我沒有任何事物相阻隔就直接傳到耳中了呢?不是的,它還與看不見的塵埃和細細的雨絲相碰撞,與我的耳膜碰撞,還與游離在空氣中的靈魂相碰撞。此前,我常常看見靜靜躺在地上的落葉,或慢慢飄在風中的葉,倒沒有聽過這重重摔落在地的聲音,準確地說,我沒有認真用耳朵感知過。習慣了低頭走路,此刻我與落葉對望,忽然覺得像是兩個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,沒有任何言語,卻已經開始了一場觸碰心靈的對話。秋雨瀟瀟,濕潤了大地的心靈,濕潤了落葉的眼睛陪我去看海。 秋雨,在小山林間私語,我駐足傾聽,如聽一位朋友的悄悄話似的,心裏期盼著,歡喜著。